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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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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穿過密林,汗血寶馬載著兩人,很快便到達了山頂。

這座山並不高,所幸山頂地勢平坦,不等蕭月音開口,裴彥蘇先下了馬,還主動將她抱了下來。

倒是讓她避免了被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會騎馬的尷尬。

在他轉身清理嶙峋山石上的落葉與灰塵時,蕭月音仍舊還在回想,方才他在密林中對她說的那幾個字。

“月色無音”……

不正是她的生父弘光帝為她起這個名字時,那一筆一畫中的言外之意嗎?

不可能,一定剛好是湊巧。

即使他真的懷疑過她的身份,也絕不可能知曉“蕭月音”這個名字。

“此行倉促,微臣並未攜點火之物,是以只能帶公主來此。”猶豫間,裴彥蘇已經為她清理好了那山石上的坐處,向她示意,“此處空闊,以公主目力,應當足以看清。”

滿心混沌,訥訥照他話行到那石座之處,高度正好,臀.下雖隔了嫁衣裙擺,仍舊是一片冰涼。

秦娘子給的避子丸,一瓶是給蕭月音自己吃,一瓶是給裴彥蘇吃,雙份保險,雙份心安。

秦娘子醫術高明,調配的藥丸遇水即化,就在蕭月音錯愕的剎那,苦澀已經轉瞬蔓延,滿滿堵住了她的口。

在她順勢將藥和水盡數吞下的時候,裴彥蘇也疾步走到了床榻之前,看著她。

他的態勢居高臨下,他方才的問話也帶著薄薄的怒意,蕭月音將盛著涼水的茶盞放回床頭的幾案上,不接他的眼神,身上累極,話語也聲音小小:

“有點口渴,喝口水罷了……”

但幾乎同時,床頭幾案上那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兩個藥瓶,也入了她的視線。

謊話實在拙劣,反應遲鈍的蕭月音錯愕一息,便聽到裴彥蘇果然抓住她的漏洞:

“這是什麽?”

搶在她之前,把那兩個藥瓶拿了起來。

她當然不可能說實話,否則她也不會下意識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服避子丸。

秦娘子說過,女人只能給心愛的男人生孩子。

蕭月音雖然扮演著深愛裴彥蘇的蕭月楨,但她到底還是蕭月音。

她愛他嗎?她想不明白,何況遠在鄴城的蕭月楨音訊全無,蕭月音也許仍舊還有交換的機會。

她只知曉自己不能在此時有孕,若是有了孩子,她和裴彥蘇便會徹底糾纏不清。

就像……裴溯和烏耆衍那樣?

每每細思這些,蕭月音的心便像徜徉在無邊無盡的海。裴彥蘇方才雖然只有一次,但已然將她折騰得太狠太兇,她身子不夠敏捷,腦子反應也不夠快。

因為身子不夠敏捷所以找藥吃藥動作太慢被他發現;因為腦子反應不夠快所以沒有好好預估裴彥蘇這趟出去應當很快就會回來。

裴溯是因為一早要出發去懿寧庵還願所以才沒和他們一起去送秦娘子夫婦的,那裏山高路遠,這個時辰應當沒有歸來,裴彥蘇去看她,必然撲空,也必然很快會回來。

蕭月音想到這些,伸手捂住了臉,“唔”了一聲,頹然倒回了被衾裏。

裴彥蘇仍然握著藥瓶,也順勢坐在了床邊。

“這是秦娘子開給我的補藥,這次的病害我險些丟了性命,當然要好好補一補。”彌天大謊是她又生了急智才有的,也因為這樣的謊話太過離譜,蕭月音說出口的時候,小手仍舊將臉捂得緊緊的,所以每一個字,都悶在了掌心裏。

“補藥?”男人品咂著這兩個字,又淡淡發問:“那為何要偷偷背著我吃?”

“是……”方才她的動作和明顯的躲閃已經無法將“偷偷吃藥”這個事實翻轉,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編,小手依然死死捂著,“是大人你太厲害了……”

裴彥蘇眉尾一挑,越聽越覺得有趣,將那兩瓶藥又放回了床頭的幾案,長指抓著她的手腕,想看清她被捂住的玉容:

“什麽太厲害了?”

“就是……就是……”蕭月音發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頭頂發燙,聲音越來越細:

“大人英武不凡,我是個弱女子,又剛剛大病初愈,每次被大人索、索取那麽多,自然是要補回來的。”

“公主把我們的房中事跟那位秦娘子說了?”這一回,裴彥蘇稍稍用了力,小公主的手被抓開。

小臉通紅,連沾濕的鴉羽長睫都寫滿了羞澀。

“那種事見不得人,我怎麽敢……”實在羞人,蕭月音本來想再用手將臉捂住,奈何被他抓住,她只能偏頭,用閉眼來掩耳盜鈴。

裴彥蘇愛極了她這副模樣,又乖又軟,實在是很好欺負。

何況她還不著寸,縷衾被在她這一起一落之間往下又滑了不少,雪酥的大半盈圓帶起深壑,有他留下的許多痕跡。

“見不得人,當然是見不得人的,”心頭一熱,他仍然抓著她的腕子,俯低前傾,靠近了她:

“公主的那般模樣,怎麽能被旁人瞧見?”

腕子上愈加滾燙,蕭月音害怕他又要胡來,趕緊將話題拉回到藥上去:

“秦娘子說了,補藥在事後吃效果最好,我、我也是忽然想起來,不是什麽偷偷吃……”

說完,她自己也把小臉轉回來,證明自己並無半點心虛,迎著男人的目光灼灼:

“而且我還找秦娘子,為大人討來了補藥。”

“我?”裴彥蘇薄唇輕啟。

“就是另外一瓶。”蕭月音用眼神示意。

既然一瓶是給她的補藥,另一瓶便也只能是給他的補藥了。

裴彥蘇的目光從小公主嬌媚的面頰上移開,轉到方才被自己放回去的兩瓶藥上,停了停,又轉回來,可墨綠的眸光裏,多了幾分涼寒:

“公主的意思是,微臣不行,需要補補?”

蕭月音的手腕更燙了。

“不不不不不不……”她頭搖得像最急迫的撥浪鼓,生怕哪句話又惹了他,忙著證明自己,便繼續編造著無人能戳穿的謊言:

“大人英武強健,最是男兒本色……”

“嗯?”被心愛的女人反覆誇獎那方面,男人的眸光暖了許多。

“大人出征,日夜兼程,風餐露宿,”蕭月音說著,咽下了口中的津液,“行軍打仗最是消磨體力,我只是顧惜大人的身體,多補一補總是好的……再說,再說這補藥只需要十日服一顆,全當未雨綢繆。”

來人是烏耆衍單於的心腹之一,先前處理會通淫./亂佛門一事的,也同樣是此人。

蕭月音和裴彥蘇被帶回了幽州城,因為今晚之事牽連覆雜,自然是需要他們兩位當事之人參與審斷,以正視聽。

不過,烏耆衍單於也不是多麽有耐心的人,就在他們被找到之前,薩黛麗、車稚粥等相關之人,早已經被帶回幽州單於府,先行審問。

蕭月音走到那正堂前,恰好聽到裏面,傳來的辯駁之聲。

“父王,薩黛麗生得嬌媚可人,我那個心腹也是色膽包天,不想讓她嫁給五弟,今天才自作主張搶婚的!”

“怪就怪三個新娘都穿的一樣的漢式紅裙,搶人的時候,那公主也只身騎馬,又戴著面紗,誰知道會認錯呢?”

“把人搶回來之後,我那個心腹也立刻發現弄錯了,可是他知錯能改啊!他正要把公主送回五弟那裏,誰知道五弟自己來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們都給砍了!”

“父王,這件事雖然是我們不地道,但是五弟無緣無故把我們傷成這樣,他也有大錯!必須要嚴懲!”

蕭月音不由怒從中來:

車稚粥本人竟然如此厚顏無恥,竟然當著眾人,堂而皇之地顛倒黑白,還要給及時趕來救人的裴彥蘇倒扣一頂草菅人命的帽子!

若是他確乎如此無辜,那護送她的孟臯,又怎麽會無緣無故慘死?

車稚粥這番狡辯,自然也落入了裴彥蘇的耳朵,蕭月音側頭看向他時,發現他也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兩人先前曾在林中說過:

“孟使官慘死他鄉,用盡手段為他覆仇。”

是時候兌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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